影片開頭便采用了大量門的意象,象征著溥儀一生被各種各樣抽象的、具象的門所束縛。影片采用了雙線敘事,同時講述溥儀現在和過去的故事。
愛新覺羅·溥儀3歲時就離開了他的生母,在一個夜晚被抱入重重深宮之中,被燈盡油枯的慈禧太后立為嗣皇帝。登基大典上,3歲的溥儀穿著小小的龍袍坐在龍椅上,并不明白身邊的太監呼呼喝喝得在干什么。溥儀跑出了大殿,看見一排排的大臣一遍遍地跪地、叩首、又站起,他不明白大臣們跪得是誰,他只聽見了、看見了、找到了首輔懷里的蟋蟀,小小的蟋蟀被關在籠子里聒噪,就像未來十幾年的溥儀在紫禁城內耀武揚威。當巍巍大清的的帝璽落在了一個幼童手里,它和他就已落入了命運的深淵。
大清皇朝最強大也是最脆弱的一點就是皇權的威嚴已深入人心,即便代表它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幼童,奴才們也要腆著臉把他侍候得服服帖帖的。幼年溥儀在澡盆中重復的“我是天子!我是天子!”與他看見阿嬤后喊的“我要回家!我要回家!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,強大的皇權、卑微的奴仆代表的外部世界賦予他的狂妄與弱小的身體、孤獨的心靈代表的內部世界的脆弱相沖突。所以他格外依戀他的阿嬤,懷有畸形的感情,在阿嬤走時,他說:“她不是我的奶媽,她是我的蝴蝶。”

溥儀的弟弟溥杰吃飯時,12歲的他還在阿嬤懷里吃奶,而湖上的太妃們的反應卻是拿出望遠鏡旁觀。溥儀在宮中常常和侍者們玩隔著布摸來摸去的游戲以獲得快感。這象征著溥儀作為皇帝的孤獨,他渴望被人愛被人擁抱被人觸摸,但他是九五至尊,沒有人可以這樣做,所以他只能通過這種帶有情色意味的游戲來感受他人。宮中各色各樣的人對于愈加扭曲的溥儀并沒有加以正確的引導,反而是冷漠地縱容。溥儀未來的人格,早在他進入宮中時就確定了。
即便溥儀尚幼,他對于皇權也極為敏感,中華民國建立后,溥儀成為了真正的廢帝,空有皇帝的名頭。他看見溥杰穿了黃色的內襯還要強調只有皇帝才能穿黃色,對于溥杰道出的他不再是皇帝的真相,他憤怒、難以置信,為了證明他的皇權仍在,他讓身邊的太監喝下了墨水。溥儀對于皇權的認知,只是停留在讓身邊的人做他想做的事罷了,他不明白這萬里江山之主的身份究竟意味著什么,不明白皇帝的責任。所以青年的他決心與日本人“合作”前往滿洲國登基,他只是留戀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感覺。而事實上他只是日本人的傀儡皇帝,妻兒任人擺弄。但他不覺得這是錯的,故而在監獄坦白罪行時他堅持自己是被綁去滿洲國的。
“人生而自由,又無往不在枷鎖之中”,溥儀自懂事起就被束縛著,當他知道什么是自由時,他也明白了自己早已失去了自由,他是只能待在紫禁城里的皇帝。他只是一個被戴上冠冕的平庸的人,所以他依賴過、失去了,扭曲過、變態了,痛苦過、發泄了,偏執過、絕望了。導演貝托魯奇說過,他所有的電影都在講述一個主題——“個人是歷史的人質”。而溥儀無疑是最能演繹這句話的那個人。他的所作所為是個錯誤,正如他本人也是個錯誤。溥儀需要對自己的負責,但是歷史已導演好了一切,他也只是個戲子。
結局,溥儀消失了,罐子里的蟋蟀歷經幾十年卻跳了出來。也許只有死亡對于這個曾經擁有過整個中國的男人來說,才是真正的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