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背后,94級學姐肖瑤的逍遙人生
發布時間:2021-02-01
來源單位:新聞與傳播學院
校友簡介
肖瑤,94級文編校友,作家,媒體人,紀錄片導演,生活美學研究者。曾出版個人文集《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》《青春作伴好還鄉》。紀錄片作品《新疆味道》曾獲第50屆休斯頓國際電影節文化類紀實片金獎,并在中央電視臺播出。執導的大型美食紀錄片《絲綢之路上的美食》,目前已銷往法國、馬來西亞、新加坡等地,成為傳播中國西域文化的教科書。
三摞白色的書,整齊地擱在一張桌子上。2020年12月20日,陽光籠罩西湖,一旁的“隱軒”更顯得影影綽綽。隔著玻璃門就可以看到一頭短發的肖瑤,黑色吊墜耳環,披米色的披肩,和朋友一起布置會場——為新書《春有百花冬有雪》的讀書會。
肖瑤始終自認“十八線寫手”,記不清寫一本書需要花多久,因為內容全來自生活隨筆,寫作常由性情操縱,有情緒就拾起筆。從小到大,肖瑤個人化的寫作一直斷斷續續,論壇、博客再到公號,更新隨性,粉絲的圈子“一直不大”,卻從不缺守候和互動。突然,在她的同名公眾號緩慢更新半年后,那段時間她正忙著《春有百花冬有雪》的出版。肖瑤突然再次意識到,對于她自己來說,文字還需要在,需要刻意訓練。“我想在老了以后,什么也不行的時候,總有一樣東西是自己可以控制的。”
生活中,從未停止的寫作
肖瑤在新書里形容大學青春,“似乎在夢游中度過了21歲”。別人都忙著學業或其他事業時,她卻時常一個人呆在宿舍里,經歷灰蒙蒙的歲月,灰得就像杭州永遠過不去的雨季。
可在大學同學口中,評價卻與肖瑤的自述極不相符,聊起肖瑤,“才華”、“才女”等詞就一直被反復提及。在大學里,肖瑤學的是文化編導,有許多和寫作相關的課,老師每每布置下自由發揮的題目,她寫的文章就會被當作范文。

▲肖瑤大學照
肖瑤四五歲的時候,小學一年級課本已經抄寫了兩遍。雙職工的家庭只有一個上幼兒園的名額,較小的妹妹就被送到幼兒園。三歲的肖瑤就被鎖在家里,父親扔給她一本一年級的課本。不認字的肖瑤“就拿個鉛筆那么一點點抄”。肖瑤6歲,第一天上小學,當警察的父親又送了她一支毛筆做禮物,順勢要求她每天做兩項課外作業:練毛筆字,還有寫作。
這種狀態持續到肖瑤初二,“實際上這給了我特別好的一個基礎”。寫作成了她小時候覺得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事。
大學畢業后,肖瑤在故鄉待了三年后獨自去了青島,在電視臺做媒體,很久都獨自一個人,“沒有朋友”,不喜歡跟人聊天。寫作就成了陪伴,“當你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,也不知道該干嘛,然后開心的時候就寫兩下,不開心的時候寫兩下。”
她在青島扎了下來,寫作也在主動和被動交織下從沒斷過,由此綿延出她的“春三部曲”。
在電視臺工作不久,她就被邀請去青島第一本時尚雜志做文字工作,每周需要獨自策劃、采訪、撰寫1萬多字,一開始做周刊,后來做半月刊。三年之后,她突然發現,曾經寫作時想不出的表達詞句,現在“基本不會卡殼”了。她第一次擺脫父親,主動意識到文筆需要訓練。
由于工作原因,肖瑤做了很多人物專訪,她的第一本書就寫盡了人,有朋友寫書評時曾經數過,全書63個人。“男性朋友,包括我的老師,一些親人,我的女朋友們·····”書名就叫李宗盛唱過的一句歌詞:《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》。肖瑤說:“我一直認為人是最有意思的東西。”
肖瑤愛旅游,平日只要不工作,她就全國各地跑。這么多年,全國除了香港和山西,她都去了一遍。緊接著第二本書也累積出來:《青春做伴好還鄉》。書中全是她平日里寫下的各式各樣的游記。
出完前兩本書,肖瑤當時想,我一定不會再出含“春”的書名了。到了第三本書,寫的是隨筆集,內容分成四部分:春、夏、秋、冬,生活中的風花雪月、社會熱點、文娛電影林林總總,被抽出來在肖瑤的筆下娓娓道來。她本已經打定了主意,可有一天,她聽到一個云南民謠歌手唱《春有百花冬有雪》,突然覺得這名字和四季太搭了。“后來就覺得上天注定要這樣。”新書的名字就這樣定下來。
在寫作中收斂脆弱
肖瑤寫作了很多年,但她越來越藏到了文字后面。讀書會上,她主動提起了張小麥給新書做的序,“她給我一個評價,她說她總覺得看你的東西,你這個人是消失的。”
不止一個人這么評價肖瑤的文字,“愣怔”,張小麥引用肖瑤自己常寫的一詞來表達那種狀態。看肖瑤的文字,仿佛能想象那個畫面:她正瞪著她那雙大眼睛,望著世間沉浮。

▲肖瑤
大學的時候,同學間流行文風細膩入微的女作家,但肖瑤卻選擇了刻意繞行,從純女性角度的寫作風格中一頭仰起,渴望表現出一種犀利直接的意味。“正是因為我知道文字力量太微弱,才希望我的文字力量是足夠的。”多年的媒體訓練也讓她更加堅定這種自認為的力度。
這些年,肖瑤愈加對“文如其人”一詞深有共鳴。在網上,因為終日以文字示人,甚至有讀者留言問肖瑤的性別。說到這里,肖瑤笑了。“作為女性,我還是希望女人能把自己的脆弱盡量收斂。”無論文字還是平日聊天,肖瑤講出的邏輯詞遠比柔美之言多,張小麥說,和肖瑤在一起聊天,一定程度上治好了自己撒嬌的“毛病”。
在肖瑤看來,態度和表達的內容遠比自己的性別和生活重要。“而寫作的過程,就是“她”撤退的過程。曾經沉浸、攜裹其中的情緒,已被最大限度地審視、抽離、釋然。”張小麥說。
肖瑤認同了這種評價。“最終還是你自己的選擇。”
“積極"的悲觀主義者
讀書會上,肖瑤當年的大學下鋪林靜聊起了“丁克”,她們兩個都打定主意不生孩子。“我對人生,對人這種存在就非常消極。”很早開始,肖瑤就自認悲觀主義,認同李誕所說的“人間不值得”。人類在她的眼中是“地球的BUG”。父母在網上看她的文字,經常怕有一天女兒會出家。
但肖瑤卻睜著眼睛說,“不會的。”她給自己加了個形容詞:積極的悲觀主義者。別人眼中,她的人生一直非常努力。很多年來,她時常通宵寫稿排版,早上七點天亮的時候才從雜志社出來,睡一覺之后接著去輪班干活。這看似矛盾的狀態在她心中卻可以完成邏輯自洽。“這個努力不是我對人生興致勃勃,而是在你活著的時候,除了努力沒別的選擇,”她認為,積極其實來自深層的悲觀,“不是主動追求幸福,而是逃離苦難。”

但她的悲觀在2020年有了更多變化。
肖瑤感受到了2020年給所有人帶來的震顫和影響。她在讀書會上放了個自己做的片子,讓許多朋友對著鏡頭說出了對2020的感受,其中有一個她的多年舊友,在疫情期間患上了抑郁癥。可對著鏡頭,他說了句“感恩”。讓肖瑤意外的是,片中的大多數人,在談完2020年帶來的消極影響后,也都說了同義的詞。
“我就覺得人類真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,你只要不死,我還能重頭再來,還能東山再起。”
她決定在今年籌備的這本新書扉頁印下一行字:謹以此書獻給難忘的2020年。里面有篇文章寫,“知道人間不值得,卻仍能看盡人間好景色。”
尾聲
在專訪的時候,面對著兩個記者,肖瑤的目光始終保持著在兩人之間頻繁地流動。“我只用一個詞來定義我,我是一個很真實的人。”
這個評價在大學同學劉靜那里得到了認可。肖瑤坦誠,這種狀態讓她交到了很多朋友,許多年來,所有下一任的工作都是別人主動伸出橄欖枝,但也讓她吃過很多虧。“你總得接受它的好和不好。”
她一直喜歡看作家好友慕容雪村的書,熟悉到只需要看文字就可以辨別出作者。“嬉笑怒罵”,看慕容雪村文章時,她可以笑到不行。但她卻在有一次去成都游玩回來的路上,因為他書中的一段男女主角離婚的描寫落了淚,并非因為書中的文字,而是“文字背后的真實感讓你感同身受。”
她養了三只貓。曾經閨蜜不理解她為什么堅定地不要孩子,卻選擇養貓。但過了一段時間后,閨蜜明白了。“因為我養孩子會把自己累死,我是個特別操心的人。”肖瑤回憶自己第三只貓的來歷,它是只流浪貓,被同事在路邊看到了,同事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她,“我說,你趕緊把他撿回去養,我同事說不撿,養不了。”最終肖瑤帶回了這只貓,“你養不了就不應該拍圖片讓我看,我受不了。”

▲肖瑤的三只貓
這也成為墊在她文字筆法背后的情感追求,平行構成了她的文章。肖瑤很清楚,“每個讀者都很聰明,真誠與否能夠被他們體會到”。所以她在文章里寫道:恍惚面對世界,筆直面對自己。